江拾灯

小狗死掉了🐺

春江花月夜‖策藏(1)

*开坑,末世流,世界观,攻受互相拯救这种
*我知道我期末还没底

“小心点儿。”李景寒走近审讯室时,出来的同事拍了拍他肩膀。李景寒扬了扬眉毛,同事看看门首的摄像头,几不可闻地道:“里边那个高中生,是个外化者。”

“外化者……?”李景寒重复道。这是个近几年才出来的新词汇,他之前也只是在报纸上听到过,没想到自己会遇见。

“祝你好运!”同事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。

李景寒推开审讯室的门,里边灯光有点暗,少年垂着头坐在门对面,身上穿着件旧的格子衬衫,上边皱皱巴巴的,显然从进来以后就没换过。

“开始吧。”李景寒叹了口气,他匆匆扫了眼少年的档案,“叶清洲。”

少年没应声。李景寒抬头看他一眼,又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。

“你是因为伤人所以在这里吗?”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,重复这个问了许多次的问题。少年僵硬地点了点头,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。

“看笔录的话,你是正……不,过当防卫。”李景寒继续道,“加上是案发以后很快自首,对方也及时送医,没有什么大的状况,可以酌情减刑,当然如果律师足够优秀,甚至可以免罪释放。”

说老实话,李景寒甚至觉得这个少年不应该被拘捕——毕竟他才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,换做是李景寒自个儿决断,他恨不得把已经躺进ICU的小混混揪出来再暴打一顿。

“我不想减刑……也不想免罪释放。”叶清洲用两只手抱住了头,做出他今天以来最激烈的反应,“我本来就是怪物,活该被关一辈子才好吧……为什么要出来祸害别人?”

“你先静一静,喝口水。”李景寒拧开矿泉水瓶,推到叶清洲面前。少年方才说的话与霸凌他的几个混混在医院叫嚣的话如处一辙,不同的是混混们认为叶清洲是怪物,而叶清洲破罐子破摔,亦把自己当了怪物。

叶清洲道句谢,而后摇了摇头。他的头埋在桌上,身子最大限度地缩成一团。于是李景寒拿起水瓶,自顾自喝了一口。

“你未来还很远,说不定还有什么样的转折。”李景寒循循善诱道,“哪是这种“关一辈子”的话就能完全否定的。”少年没理他,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,把自己封闭成一团。

得,交流又泡汤。李景寒把笔录和材料码成一摞,在桌上垛整齐,推椅起身。他看了看腕上的表,分针刚走过去四格——二十分钟,之前与叶清洲面谈的人最多谈十分钟,他已经算破了记录了。

虽然大多时间都是他李景寒一人在演独角戏。

“我是分局最后一个和你面谈的人了。”李景寒撑着桌子道,叶清洲身子僵了僵,他继续道:“副队说了,如果我还没有什么成果的话,就直接把你移交市局,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来讯问你。”他手放回外衣兜里,摸出块糖来——是他昨天下班以后,送迷路的小孩回家,小孩给他的。李景寒把糖放进叶清洲手里,忽然放柔了语调,“我对于外化者这个群体不是很熟悉,也请你理解我不能深刻体会你的处境,我方才的话或多或少会对你有些不好的影响,但我个人的态度,”他顿了顿,斟酌着自句道,“我认为每一种‘特别’的出现都有它的可贵之处,我觉得你不是怪物,只是这个时代没有人了解而已。”

叶清洲伸手握紧了糖,他肩膀微微颤抖着,仍是一言不发。

“我会尽量慢些往出走,在我离开这个房间之前,你可以选择是否告诉我什么。”李景寒道,他走到门口时叶清洲仍未有动作,却在手放上把手时,叶清洲抬起头,定定看着他的背影,目光没什么焦距,他问李景寒道,“您……想不想知道我外化出什么?”

“如果对你的情绪没有影响,我很乐意知道。”李景寒回头道,“但在此之前,我很乐意和你聊聊关于先驱和进化的话题。”

“……我想到了一群狼……”叶清洲双手握成拳,眼神仍是空洞的,却比方才多了些恐惧,“他们把我堵在巷子里的时候,我想到了狼……我想只有这种群体性的动物才会救我……”

“所以你是把自己想成了失群的孤狼?”李景寒坐回桌前,他把另一瓶水推给少年,示意他稍冷静些。

“差不多是这样。”叶清洲定了定神,接过水道了声谢,他眼透过水瓶看着李景寒,水的弧面把对面的男人变得怪异可笑,与哈哈镜里的影像如出一辙。很久之前叶清洲就喜欢透过弧面玻璃看人,他觉得这样整个世界就和他一样是不实且虚妄的——如是的平等公正。

可李景寒也许不同。叶清洲直觉告诉他,这个人会相信自己。他偷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,看他绷紧的嘴角,看他眉心皱出的深壑。叶清洲不晓得他确否是真实的,但他感觉到,在目前的情况下,李景寒应当是可以帮助他。

他值得信任!叶清洲听见自己心里的住民大声欢呼,他慢慢剥开糖纸,把糖放进口中,感受着它一点点融化,在唇舌间弥漫开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甜的发苦的味道。

李景寒在安静地等着叶清洲重启话匣。对面的少年含着糖果轻轻抿唇,舌尖轻舔干裂的唇角,糖汁浸润了他的唇瓣,在惨白的唇上绽放开如春中樱花的淡粉。

“我……这件事情要说很长。”叶清洲含着糖。李景寒拧开水瓶递给他,让他润润喉咙,“如果您想全听的话会很费时间。”

“先不急,你慢慢说。”李景寒道,“我听着,我一直听着。”

“大概是我刚刚入学的时候吧……”叶清洲把糖咬碎吞下,接过水抿了一口。

“你今年高三?”李景寒打断他的话问道。

“对。”

听了这话,李景寒挑了挑眉梢。他没想到这事竟然持续了这么久。叶清洲看上去很紧张,他两只手放在膝上,攥成了拳头,指节发白。

“你放松一点。”李景寒道。他走到墙边开了大灯,把桌上的强光电筒收起——这不合规矩,墙上映亮的规章没这么写。

去他妈的规矩。李景寒心想。

房间里亮堂了很多,虽然墙壁的深色涂料吸收掉大部分光,可明亮终于充斥了整个房间。叶清洲面色稍好了些,他慢慢抬起头,眼睛直看着李景寒。

“我开学第一天,报到的时候……”他启唇道。

三年前,叶清洲刚刚考上高中。他成绩一般,没有去重点学校,便择了一所离家近的普通中学。这所中学在市里排着的成绩尽管斐然,但学校却是知名的混乱——鱼龙混杂,在校学生有一千,实际参加考试只有两百个成绩稍好的,叶清洲在这两百人里,不巧的是他同桌在另外八百人里。

“平常他让我帮他写作业什么的,我都习惯了。”叶清洲目光向下,盯着自己的鞋尖,“但后来有一天上午,我感冒没去学校,他让尹歌——我对门的邻居——帮他写作业,尹歌不肯,他就叫人堵了尹歌的路。尹歌在教室里躲着,哪里都不敢去,我下午到了学校,看到她的处境一时生气……”

“第一次情绪外化?”

“对。”叶清洲点了点头。

“我比较好奇这次你外化出什么……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,你会想什么。”李景寒心不在焉地翻着资料。

“我之前不知道……”叶清洲抬头看他,“那次特别混乱,我记得好像是一只猫……”他两手比划着,“大概这么大。”

“一只奶猫儿?”李景寒瞥了眼资料,资料上写着外化者的能力与情绪剧烈程度相关,不过更重要的是外化者本身对于自己能力的熟悉程度,而如果有压制者存在,外化者的压力也会加倍削弱。

李景寒抬头看着叶清洲,这是这个少年自己言说的,第二次的情绪外化,但从奶猫到大型食肉动物,这个落差李景寒一时无法弄清楚。

难不成是情绪积压?他咝地抽了口气,又看着叶清洲道:“自此以后他们就开始欺负你了?”

叶清洲轻轻点了点头。

这问题有点严重。李景寒心想。对于外化者的屠戮早在五年前结束了,当下便有议员提出保护外化者的法案,大抵就是同权与平等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,但好歹是有了当权派的保证。年底法案通过,这以后对于外化者的伤害都由合法转向犯罪。

但李景寒心里明白,就如同百年前大洋彼岸人种歧视的存在一样,这段时间里必定也有人继续歧视排挤外化者,但他没想到,在学校——本应当是博爱的象牙塔里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。

若不是这次事件染了血,还不知要发酵多久。李景寒心想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TBC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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